背景:字色:字体:[]

第84节(3 / 4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阮靳怔了好一会儿,才慢悠悠道:“盛德日新,果然是名不虚传。”
  “过奖。”沈伊坦然接道,又目光犀利地盯了眼汀畔悠闲散步的白鹤,“这老家伙这些年都是你养着的么?”
  听他口吻不善,阮靳抿了抿唇,微笑不语。
  “你给它吃了些什么?”沈伊鄙夷道,“如此丰姿,亏它还能飞得动!”
  “我喂他的不多,常就两样,”阮靳道,“酒和蟹。鹤老最贪此二物。有蟹横行,不分尊卑;有酒发狂,疯疯癫癫。”横眸睨着沈伊,笑了笑,“闲暇时我为它作了一首诗,你要不要听听?”
  彼时沈伊正解下腰间的青玉酒葫,烈酒倒入口中,滑过咽喉,火辣辣直烧入肠。还未来得及吐出话语来,已听阮靳长声念道:“左擎蟹螯黄,右执酒杯青,拍浮酒池中,了此慰一生。”言罢,拂袖转身,大笑踏上轻舟。
  “阮义垣!”岸上,空留沈伊勃然大怒的喝声。
  .
  此边唇枪舌战、你来我往,烽烟弥漫,古亭中,凭栏而立的两人对着眼前浃渫扬波的湖色,却是良久无声。直到听闻沈伊的怒喝声,商之方掉转目光看了眼岸边,微微笑了笑:“有这两人陪你南下,一路不愁寂寞了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郗彦轻轻扬唇,亦是微笑。
  商之道:“阿伊何时从柔然回来的?”
  “是随长靖公主一起南下的,”郗彦顿了顿,说道,“鲜卑的盟书,我已交给她了。”
  商之点了点头:“如此也不会让华伯父太过为难了。依柬叔那天南传的信函看,华伯父与柔然女帝曾有那样难解的恩怨,如今此举,只怕也并非是全无余地的狠下心肠。”
  郗彦不置是否,缓缓说道:“不过夭绍为了从长靖手中夺回长孙伦超的女儿,却受了伤。”
  商之怔了一怔,负在身后的双臂慢慢落下来。俊美的面容映在初阳东升的璀璨光华中,有些倦累,有些苍白,却不见什么波澜。“伤得很重?”半晌,他很是疲惫地透出口气,“不然依她的性格,绝不会独留洛都。”
  郗彦并不回答,只道:“她要留在洛都养伤,这段日子……劳你照顾。”
  商之终于转过头看着他,无奈地笑了一笑:“阿彦,你和她的事,为什么总要扯上我?”
  “你说什么?”郗彦颤声道。他注视着商之的眼眸,这才发现那深邃的眸底此刻是那样沉静的黑暗,不见风动,不见心动,毫无留恋的冰冷,一如当初在云中战场时的取舍。
  “当初为什么要将月出琴让给我?”商之冷冷清清地道,“很多事其实早就注定了,不可相让,不能相让。”
  “你知道……”郗彦雪白的面容瞬间惨淡,“谁告诉你的?”
  “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?”商之苦笑,“你早应该明白,即便是没有月出琴,没有婚约,她依然依恋你,心甘情愿陪着你。你又为何还要伤她的心?”
  “依恋?”郗彦轻轻笑出声,“还能依恋多久?一年?不对……是九个月。”
  商之低声道:“即便是只有九天,她也是开心的。何况――”他望着郗彦,慢慢道,“待天再暖一些,这寒毒或许会有转机……”
  郗彦摇了摇头,此刻并不想听他说那些劝慰的话。“我自己的身体,我自己清楚。”他阖上双眸,筋疲力尽道。湖上晨风寒冷,拂面而来,早让他有些承受不住,此刻抵在胸口的一口气松散开来,更是忍不住地咳嗽。商之看他手指哆嗦着从袖中拿出药瓶,忙上前接过,帮他倒出一粒药丸。
  郗彦吞下药,平缓了气息,垂眸瞥着商之腰侧的宋玉笛,唇边缓缓浮出一丝笑意,轻道:“她想必是爱极了这支笛子。上次在燕然山遭遇雪崩,她不顾腿骨断裂、积雪压身,即便昏迷着,也将这支笛子紧紧护在胸前,不愿让它受半点损伤。尚,你说她这样傻不傻?”抬起头,望着商之早已失去血色的面容,他无声微笑,转过身,慢步走出亭外。
  商之僵立亭中,只得这般静静望着他远去。阳光将岸边桃色照出万般妖娆,但当那袭黑绫斗篷包裹下的瘦削身躯走过时,落花纷纷,孤寂横生,世间万物,仿佛都在瞬间黯淡下来。
  既然是这样地舍不得,又为何不自私一些?商之长叹一声,取下宋玉笛,横在唇边,吹出离别的曲调。
  婉转的笛声入耳,依稀有些耳熟。待终于记得那是年少时她最喜欢的曲子,郗彦已走上了舟头,身影微微一滞,却未再回头,也没有必要再回头。径入舱中,对偃真道:“启程罢。”
  白帆竖起,晨风催发。
  在他们谈话的时候,沈伊早已仰卧在舱中榻上,沉睡之际轻舟颠簸,不耐烦地转了个身。恍然一梦,轻舟已过数重山。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

x
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