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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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他这样说?”郗彦轻声笑了笑,语气亦很柔和。他略略低首,下颚抵着她的发,感受着她的温暖丝丝渗入肌肤,恍惚中亦觉岁月静好,别无所求。
  然他至终无法忘记,两人相拥的廊外,夜色依旧苍茫无尽,沉沉阴影浮蔽住任何光亮,通往前方的每一条道路皆迂余委曲其间,若不可测――
  .
  他二人离去匆匆,余留书房内一阵沉寂。萧璋因方才与夭绍一番对话早就头痛不已,此刻更是被眼前局势搅得糊涂,未消的酒劲亦翻涌而上,令他愈觉昏昏然。端起案上凉却的茶再喝了几口,冷意入肺,猛然想起肇事之首,这才伸手取出锦盒中的血苍玉,于灯火下仔细端详。
  掌心绯玉殷红,如血魄凝化,贴肤处暖意微生。萧璋执览半日,虽觉此物确是块罕见的美玉,但说是什么治伤圣药,不免有些匪夷所思。
  “此物果真能救阿彦性命?”室中已无旁人,他只能求证于萧少卿。
  萧少卿道:“父王放心,夭绍再胡闹,也断不会以此事玩笑。”自郗彦二人离去,他便独坐下首,一直低着头默饮茶汤,至此刻方抬起头,如实相禀:“当时北上送亲时,阿姐曾告诉过我,北帝曾欲赠此玉给我和夭绍为……庆贺婚约之礼,只是北朝裴太后先一步将此玉赐给了裴氏郡主,因此北帝方换贺礼为一对璃佩。据阿姐说,此玉确为神物,是治伤救命的良药。”
  “如此。”萧璋轻出一口气。收起血苍玉置于案侧,这才拿起手边明妤的信函,慢慢流览。
  看过许久,萧少卿见他低垂着眼眸,始终不发一言,忍不住问道:“阿姐来信何事?”
  “她能有何事,”萧璋笑了笑,“不过闲话家常罢了。”他话语平淡,似毫无感怀。只是沉默了顷刻,却又忽然一声长叹,缓缓卷起信函,感慨道:“不过从信中看来,北帝待你阿姐确见情深意厚,新政后的诸政亦可称顺道应天、为国为民,胸襟气度也无一不为万人之上,如此明君,倒不负你阿姐一生所托。”
  萧少卿含笑点头:“确实。”
  然话虽如此,萧璋脸上却无欣慰之色。
  “只可惜……”他又叹了口气,想说什么,话至嘴边却又止住。
  萧少卿心如明镜,自那日认回父母之后,虽与萧璋相处看似诸状如初,但在某些事上,却是难比往日的推心置腹。尤其是今夜,度萧璋表情,他虽掩饰极好,但言词间的踌躇仍可见其心内的两难--他鲜有这般困促的时候,由此可知此事关系重大。
  心念于此,萧少卿苦涩一笑,抬眸直视萧璋,目色清透一如往昔,轻声道:“父亲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  称呼下的心意彼此明了,萧璋至此才流露出几许欣然之色,问道:“北方战局如今一反初时危困,鲜卑一族于西郡大胜姚融之事,你想必已知晓?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“而姚融再度臣服司马氏,北帝下令止战,鲜卑军队却违旨继续围剿金城,姚融仓惶逃匿南下,未出陇右却被拓拔轩杀于荒野,凉州自此被鲜卑占据。如此种种事端,你可曾听说?”
  “听说过一些,”萧少卿迟疑了一下,想到此时正是父子二人交心的时候,不该有一丝欺瞒,便实言告知萧璋,“只不过关于这些事,我知道的和父王所说并不一致。据我所知,鲜卑占据金城乃在姚融归降书送达洛都之前,北帝于此前亦不过是暂缓战事的旨意,却非止战。至于此后,鲜卑军确遵从了北帝旨意,再未攻城拔寨。而姚融之死――”萧少卿顿了顿,言道,“这几日忙于战事,不曾顾及北朝事态,也是听父王说才知道。只是依我之见,姚融之死怕另有内情。”
  萧璋道:“什么内情?”
  萧少卿沉吟着道:“相比北帝而言,我更熟知鲜卑主公独孤尚。以尚治军之严、识人之明,既委任拓拔轩为帅,定是因为此人勇毅沉稳,顾全大局。即便姚融是鲜卑大仇,即便北帝降旨令鲜卑进退两难,拓拔轩再义愤填膺,亦不会狂妄到在此刻挑衅帝权、置鲜卑全族于风口浪尖的地步。何况,如今坐镇陇右鲜卑军中的是我师父,以他的智慧谋略,绝无可能做出这样自断后路、落人口舌的糊涂事。”话至此,他言词稍歇,看了一眼萧璋,才慢慢道:“若我猜测不错,姚融之死,乃有人存心嫁祸。”
  “嫁祸?”萧璋脸色一冷。自此沉默下来,再无追问,只转顾窗外夜色,眸色变幻,蕴意无穷。室中静寂良久,他才又开口,嗓音微有沙哑:“北朝来的客人告诉我,北帝招独孤尚入朝述职,他却违了旨意,于雍州失了行踪,想是已北上陇右。”
  “是么。”萧少卿淡淡道,面无表情,低头喝茶。他掩饰得再好,目中一闪而过的宽慰之色却还是被萧璋看得清楚。
  萧璋心中暗叹,一时诸感复杂,斟酌再斟酌,还是说不出话来。
  萧少卿却借此延展话题,问道:“今夜父王招待的北朝贵客,想是北帝派来的使臣?”
  “是,”萧璋瞥他一眼,“那年轻公子姓苻名子徵,说是你的旧识。”
  苻子徵?萧少卿愣了须臾,垂首微微一笑:“难怪……”
  萧璋见他语气古怪,不免疑心:“难怪什么?”
  “无事,”萧少卿一笑避过话端,只道,“当初我北上买战马与他打过交道,确算旧识,此人锱铢必较,吝啬十分,很是难缠,且心智极高,手段极多,谁也不知其本心如何。”言罢放下茶盏,不等萧璋再问,便岔开言词,问道:“夭绍暂留江夏一事,父王可想好如何禀明邺都?”
  “依实相告,还能如何?”于此事上,萧璋心中仍觉不妥,皱眉道,“虽是情况特殊,但男未婚、女未嫁,就此纠葛难分,怕还是有些……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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