构陷(3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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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载潋实在不忍心让额娘躺在棺中见此乱象,便忍着心中极度的悲痛,面向着林佳氏道,“福晋,我随您回去看贝勒爷,您不要再哭了。”
  林佳氏一听此话,立时破涕为笑,连连道,“那好那好,格格您若是去了,贝勒爷肯定高兴坏了!病或许就能好了!”载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,转身便走,额娘才去,她就要回“自己家”去看望亲生父亲,载潋想至此处,胸口隐隐作痛,跪在额娘棺前用力磕头,向额娘诉说自己的无可奈何与亏欠之意。
  刘佳氏等载潋磕过了头,便上前来劝载潋道,“潋儿,择日不如撞日,你这就随林佳福晋回去瞧瞧贝勒爷吧,贝勒爷久病,你若迟迟不去,可不要酿成遗憾啊!”林佳氏也上前来附和道,“是啊三格格,我们去去就回,不会耽误太多功夫的,贝勒爷见了你就会高兴的!等会儿皇上前来上香,我们女眷也要在外头候着,倒不如借这个空儿回去瞧瞧贝勒爷!”
  载潋知道自己是被逼入绝境了,进退不得,若不是额娘尸骨未寒,她真的想好好质问刘佳氏居心何在,可现在额娘尚未入土为安,她于心何忍,让额娘看着自己与阿玛的侧福晋起争执。
  载潋跪在原地,背对着刘佳氏冷冷问道,“姨娘会招待好来客的吧?”刘佳氏尽力答是,唯是想让载潋在载沣等人来之前快些离开,不然载沣一定来拦她的。
  “我希望姨娘说到做到,若待客不周,便不是我载潋不容姨娘,就是五哥,也绝不会原谅姨娘的过失,姨娘可要思虑清楚了。”载潋冷冷扔下这句话后便起身,随着林佳氏往外走,刘佳氏望着载潋的背影,愣愣地消化载潋丢下的这句威胁,她怕极了载沣会更和自己生分,于是忙去四处尽力周到地招待府上的来客。
  载涛见皇上更换孝服久久未好,心里头担心载潋,便去告知了载沣,自己一个人往灵堂大殿内跑,却没在殿内见着载潋,他心里头不禁着急,在人群中看见了刘佳氏便冲上前来问,“额娘,儿子问您,您看见妹妹了么,妹妹去哪儿了?”
  刘佳氏见载涛终于来问了,自己的计划就差这最后一步,于是便做出哀痛之状来对载涛道,“儿啊!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惦念你那妹妹?额娘算是看清了她的心,福晋数十年如一日地疼爱她呵护她,将她视为亲生女儿一般宠着,可她…却因见了奕谟贝勒的福晋,就跟着福晋回她自己家了,可见她哪里有分毫孝敬福晋的心啊,哪里将我们视作了亲人呢!额娘都替福晋伤心啊…”
  载涛心中一阵悲恸震惊,不敢相信载潋竟然会跟着林佳氏回到奕谟府上去,载涛从小与载潋互换家庭,他小时候在奕谟府上长大,他知道载潋从未与奕谟有过交集,他回府后与载潋朝夕相处,他知道载潋是什么样的心性,载潋怎么会在额娘大丧之日弃醇邸而去,回她从未有过印象的“家”呢?!
  刘佳氏哭得气力虚弱,她扶住了载涛的手道,“儿啊,额娘一早便与你说过,没有血亲的,终究是没有血亲的,她心里头不会和咱们亲的,她不是醇邸上的人。”
  “额娘!”载涛回过神后忽怒吼了一声,她蹙着眉紧紧盯着刘佳氏的眉眼,质问道,“额娘,妹妹是什么样的心性儿子明白,儿子愿意相信她。您告诉儿子,刚刚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,妹妹为什么会离开?皇上等会儿就要过来了!”
  刘佳氏知道载涛聪明,唯恐自己说多了就会露馅儿,索性不开口,只顾着呜呜咽咽地哭,她心想婉贞福晋大丧之日,哭一哭总是没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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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载潋随着林佳氏与贝勒府几个小厮上了马车,一路往贝勒府去,她的心已疼痛得麻木,可她却想不出别的方法来,她唯希望自己今日的委曲求全能换来额娘的入土为安,这些人就不要再在额娘棺前大吵大闹。
  马车停稳后,载潋才跟着林佳氏下来,林佳氏领着载潋往里头进,一路赔笑道,“三格格,您将来可要在太后和皇上跟前儿多提提贝勒爷啊,贝勒爷是忠心耿耿的心性儿,只因为这些年来身体不好,才不能在皇上和太后跟前儿尽孝,您可不能让太后和皇上忘了他啊。”
  载潋一言不发,只默默跟着林佳氏往里去,贝勒府内建筑同样精致,亭台楼阁并不缺少一样,可府内却寥寥无人,只有些许小厮和丫头们进进出出,福晋回来却都没半个儿女出来迎接。载潋此时才能深刻体会到奕谟与林佳氏膝下无后的悲哀。
  载潋随着林佳氏进了两道门,才到一间殿前停下脚步,她抬头见匾额上写“寿安轩”三字,等着里头的小厮忙不迭地出来回话道,“福晋!您快领着三格格进去吧,贝勒爷听说三格格来了,都高兴坏了!”
  林佳氏语气欣喜地“诶”了一声,忙领着载潋往里进,而载潋心里却已满是复杂犹豫的情绪,她深知里头的人才是自己亲生的阿玛,可那个人曾经狠心到连名字都不曾为自己取过,她也在李妈妈口中听到过零星碎片,她知道当年还年轻的奕谟,对自己并不好。
  载潋的脚步逐渐变得沉重,她看见一个面色苍白、虚弱无力的男人由小厮们扶着靠在榻边,目光里全是泪水,怔怔地望着自己走来的方向。
  林佳氏此时已是满面落泪,她退到了一侧,闪过身子来用绢子擦了擦泪,示意载潋继续向前走,道,“潋儿,这是你阿玛啊!”载潋从未有过如此复杂挣扎的情绪,她深知此人是自己血浓于水的亲生父亲,却无法再开口喊他一声“阿玛”,她将此视作对自己阿玛的背叛。可载潋看到他靠在床榻上满面病容,却还是忍不住地难过了。
  载潋站在榻前与奕谟对视了许久,直到奕谟已哭得满面都是泪,她才忍着眼里的泪向奕谟福了福身,道,“贝勒爷安心养病,我如今一切都好。”
  奕谟伸出手去想要拉载潋的手,载潋却并不去握他的手,只是默默坐到离他更近些的地方去,抬起头望着他的脸,道,“贝勒爷保重身体,日后若需要我…便对我讲,载潋虽无能,可至少还是行动自由之人,能为贝勒爷做的,一定都尽力做到。”
  奕谟生平第一次亲耳听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讲自己的名字,那个别人的为她取的名字,一时间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。
  “载潋…”奕谟低着头连连落泪,他伸出手去再一次想抓住载潋的手,他此时已悔恨极了,为何当年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不闻不问,任由她自生自灭,被过继到别人府上也从未关心过问,直到自己其他嫡出子女都已夭折才想起她来,令载潋如今和自己已生疏至此。
  可这一次载潋却没有躲闪,由奕谟将自己的手握紧了。片刻后载潋忽想起自己阿玛临终前抓着自己的手紧紧不放的场景,想起阿玛临终前对自己说不要哭的场景,她瞬时觉得如被雷击,她抽回自己的手来,连连退了几步,道,“贝勒爷,我随福晋今日前来是为了嘱咐您安心养病,我额娘今日大丧,我不能离开府上太久,贝勒爷珍重身体,载潋先行告退了,改日再来看您。”
  载潋感觉自己好累,像是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呼吸,她一直关怀别人的处境,却令自己陷入了困境。她关心皇上,关心自己的阿玛与额娘,关心自己的兄长们,往往让自己陷入两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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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载潋回到醇王府时皇上已为额娘上过了香,天色渐晚,皇上已回了九思堂暂歇,而原先在府内的诸多命妇格格们也都打道回府了,府里只剩下往日的小厮与丫头们。
  载潋失魂落魄地走进额娘的灵堂,并未看见自己的兄长们。她跪在额娘棺前,望着额娘棺前的灵位牌,忽然失声痛哭,见过奕谟后她的心情极为复杂,她好希望额娘此刻能出现在自己眼前,听她诉说烦恼,为她排忧解难。除此以外,载潋更对额娘充满了愧疚之意,她此刻无比责怪自己,为何会在额娘大丧之日就贸然离开,跟着林佳氏回到奕谟府上去看奕谟。可她已然这么做了,后悔也没有办法了。
  往日里自己回府来,自己的兄长们一定会来迎接自己,可今日她谁也没有看见,她想兄长们是不是已经开始怨恨自己了呢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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