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局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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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载湉今日仍于养心殿面见军机,直到册封礼已接近尾声,他才匆匆从养心殿赶至皇后的钟粹宫内。载潋见皇上今日神色疲倦,面有愁容,丝毫瞧不出半分的喜悦来,心里不禁疑惑难安。
  载湉于皇后身边安坐完备后不久,瑾妃与珍妃二人便到了钟粹宫,一路由女礼官引领,直到钟粹宫正殿内,皇后身后的众多女眷们见了二妃,纷纷一齐福身,随后站直在皇后与皇帝的身后。
  瑾妃与珍妃二人今日皆是容光焕发,一齐跪倒在皇上与皇后的面前,叩头道,“臣妾受恩于圣母皇太后与皇上,日后必上敬中宫,御下德赞宫闱,不负皇太后、皇上期许。”
  载潋自从见过皇上的愁容后,就再无心去看眼前的盛典,只剩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皇上,四格格似乎发觉了载潋的心思,忽令人捉摸不透地笑道,“姐姐,你可知道吗?如今咱们万岁爷后宫中唯妃位二人,太后想于明年再为万岁爷选秀充实后宫呢。”
  载潋听罢此话,心底如有巨石坠落,她的心口随之剧痛,她却迫使自己将目光从皇上的侧脸上收回来,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对四格格笑道,“如此…自然是好,万岁爷尚无子嗣,若能以选秀充实后宫,为皇上开枝散叶,自然是社稷之福。”
  载潋与四格格交谈时,皇后已将对瑾妃、珍妃二人的训导与陈词重复了一遍,而载湉却什么也没有说,只让皇后去说,随后命她二人起,返回各自宫中休息。
  众人尚没有散去,载湉已经大步离开了钟粹宫,载潋不知究竟为何事而着急,却猜测大概与谈和一事有关,近几日载潋常见皇上于深夜看折,不到寅时便在养心殿召见军机。
  载潋见皇上如此着急,也再没有闲情逸致留在钟粹宫了,她匆匆忙忙去向皇后行礼跪了安,便一路从钟粹宫往养心殿而去,回到养心殿时,载潋正见军机们鱼贯而入,在她前一步进到了养心殿内。
  她呆愣愣地站在抱厦前,望着已合起的殿门满心担忧,她明白自己无权去打探此刻殿内的谈话,可她拼命想知道皇上究竟为何事而烦恼,或许自己能为他分担片刻。寇连材此时正站在殿门外,他见了载潋后便上前来安抚她道,“三格格,您回去歇着吧,万岁爷正与军机大臣们处理政务,分不开身来见您。等晚些时候…奴才就去告诉万岁爷,说您等万岁爷呢。”
  载潋一听到“晚些时候”便已心凉了大半,她想今日是瑾妃与珍妃的册封礼,皇上晚上一定会去陪她们当中的一位的,昨日皇上去过了永和宫,今日或许会去陪着珍妃,更何况皇上一直很喜欢珍妃,与珍妃恩爱融洽。她知道皇上不会抽出时间来见自己的,自己更没有理由去抢占皇上。
  载潋苦涩地笑了笑,对寇连材道,“不用了,不让万岁爷为难了,万岁爷今儿晚上若是去景仁宫,劳谙达伺候周全些吧。”随后便转身离开了,回到偏殿去一人默默等待天黑。
  直到夜已深了,载潋在偏殿里独自草草地用过了晚膳,都始终不见皇上的身影,也没有听到任何人来传自己过去,她知道皇上是仍旧在生自己的气,所以不肯多花半分心思在自己身上,可她又不知皇上为何还一直将自己留在养心殿中,没有赶自己回府。载潋胡乱想,或许是皇上近来政事繁忙,已顾不得这些琐事,又或许是因为皇上只想将自己冷冷地丢在一边,不愿再花心思。
  而载潋此刻却也顾不得伤神,她满心牵挂的都是皇上的心事,她不知皇上在朝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,会让皇上在今日连半分喜悦都拿不出来。载潋猜想,大概与李鸿章在日谈和有关,因额娘薨逝当日,皇上跪在醇王府的灵堂内都还在牵挂着此事,载潋自那时起,便知李鸿章在日谈和一事有多么牵动皇上的心。
  载潋坐在窗边,望着不远处的养心殿正殿,她看到正殿的窗内泛着温黄色的光,却看不到皇上的身影。载潋在窗下坐了许久,直到她看见烛光变弱,敬事房的人端着托盘一路往殿内去,载潋心里才猛然刺痛,意识到皇上今晚是一定不会留在养心殿的,哪怕自己想要这样远远地陪在他身边都不可能。
  可载潋还是在心里留了一线希望,她幻想着皇上今晚哪里也不会去,会明白她那日将他推向永和宫的无奈与用心。载潋静静地站在窗口处,等着敬事房的人又端着托盘出来,她竖直了耳朵去听,只听到敬事房的人对身边的小太监含着笑意道,“快,快去通知珍妃娘娘预备着!”
  直到此刻,载潋所有的希望全都落空,她重重摔坐在身后的扶手椅里,嘲讽自己的痴心妄想与自作多情,她感觉心底如撕裂一样痛,就算在皇上与瑾妃近亲时她都从没有这样的感受,因为他知道皇上与瑾妃的感情并不牢固,也不深厚,可她却清楚,皇上是非常疼爱珍妃的,他们二人感情的牢固与深厚,是连很多宫人口中都有口相传的。
  载潋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,静心与瑛隐今夜毫无动静,载潋也不知她二人去做什么了,也无心过问,她在椅子上瘫坐了许久,直到听见窗下有人在叫自己,“三格格,您睡了吗?”
  载潋愣了半晌,直到确认外头确实有人在叫自己后才缓缓站起身来推开窗子去看,只见孙佑良站在窗下,含着笑问道,“三格格,奴才见您还没熄灯,便来问问您怎么了?”
  载潋的头脑不甚清醒,只顾着连忙摇头,道,“没事没事,我睡不着,在这儿坐会儿,吹吹冷风,还挺凉快的。”孙佑良却捂着嘴笑道,“格格,这大冬天的,自然是挺凉快的!”载潋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一通傻话,羞愧难当,连忙低下了头道,“我…我方才说错了,睡不着而已,所以坐着看月亮。”
  孙佑良又掩着嘴笑,他心里自然知道载潋为何事而烦忧,只要万岁爷与哪宫娘娘走得亲近些,载潋的不开心就全都挂在脸上,魂不守舍的,孙佑良总想,怎么会有载潋这样不懂得隐藏自己的人呢?与颖悟绝伦的万岁爷相比,载潋这些小心思或许早就被看穿了。
  孙佑良踮起了脚来,够着窗边对载潋道,“诶,三格格,您既然睡不下,不如奴才带您看个有趣儿的,保准您看过了心情就舒畅了!”
  载潋长叹了一口气,心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,能为什么有趣的事而心情大好呢,心底也不禁起了疑,忙问孙佑良道,“你这是怎么了,每天不跟着皇上好好儿当差,怎么净想别的,你若是伺候不好皇上,将来我可不饶你。”
  孙佑良淡淡笑了笑,摇了摇头道,“三格格,您别急着训奴才,您若是看了还不开心,奴才就任您责罚!您就放心吧,万岁爷好好儿的,您就别担心了!奴才就是想让您开开心心的罢了!”
  载潋被孙佑良鼓动着从偏殿里走出来,她心里也好奇得很,不知孙佑良所说的会是什么。孙佑良满脸神秘地领着载潋往养心殿正殿内走,载潋见他要带自己进正殿里头,忙拉住了孙佑良,停在殿前,制止他道,“皇上今夜不在,这不合规矩!你怎么带我犯这样的错儿呢。”
  孙佑良用手指抵在嘴前“嘘”了一声,忙道,“格格您就放心吧!”载潋被孙佑良拉着进了养心殿,她心里自然知道不对,可好奇心的驱使还是令她跟着孙佑良,一路进了养心殿
  。
  今夜皇上不在,殿内只留着两支光线微弱的烛灯,殿内的窗子大敞,冷风不断从外头席卷而入,载潋在昏暗的环境中不断听见纸张的摩挲声,载潋下意识去看皇上平日里堆放奏折的桌案,见上头的奏折都被风吹得零七八落,便掉转了方向,将皇上未看完的奏折都整理整齐了,才跟着孙佑良继续向三希堂里头走。
  孙佑良压低了声音对载潋道,“奴才这几日都瞧见万岁爷坐在这里头画一幅画儿呢。”载潋见孙佑良停在了三希堂外头,便独自一人继续向里走,远远便瞧见三希堂内的桌案上放着一张作至一半的画,载潋拾了步子越走越近,她抬起手去抚平桌上的画纸,竟见纸上所画的是一支梅花与一支白玉兰。
  载潋想梅花本应在凌寒独自开,而玉兰却应在初春生浅晕,两株永远不可能同时开放的花儿却在这幅画上同作芳霞。载潋不觉欣慰而笑,她想起皇上曾说她是冬天里才开的花,而皇上却又最喜欢玉兰,每年初春时节,皇上在颐和园中所住的玉澜堂里都会开满白玉兰。
  载潋望着纸上的话不觉眼眶泛热,她想皇上作这幅画时应该也是想到了自己吧?她不断用手去轻抚画卷,见桌案上有两方镇尺,忙用来压在画上,生怕有风吹来将细软的宣纸吹破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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