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阵子 第40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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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不知自己在怀疑什么,是怀疑范宣,还是怀疑章衡?
  那日土地庙中昏睡,他做了一场久违的梦。梦里四季变幻,有时春光明媚,晚词坐在花树下读书,有时夏日炎炎,她和他在铺子里吃冰碗,有时秋雨连绵,他们在香室里拣花制香……许许多多,零零碎碎的片段。
  醒来已是夜深,他躺在床上,寻思这场梦因何而起。是范宣罢,才华横溢的小范主事,形容举止都透着点阴柔,和晚词一分神似。
  他为何未中迷香?倘若他也有异于常人的嗅觉,就不止是神似了。
  会不会范宣就是女扮男装的晚词?
  离开刑部,坐在轿子里,这个念头横空出世,刘密只觉胸腔中剧烈的一震,他知道这个念头疯狂极了,莫说容貌迥异,男女莫辨,诈死逃生的晚词理该隐姓埋名,远离是非,怎么会出来做官?
  可是这个疯狂的念头像一块火炭,焐得他浑身发热,头脑发烫,眼睛在昏暗的轿厢里闪亮如炬。
  其实不无道理,他开始为这个叫人振奋的念头辩护。范宣父母双亡,家乡遭难,几无活口,谁能证明章衡身边这个就是真的范宣呢?为何这么个人早不出现,晚不出现,偏偏出现在鲁王妃离世后的第一场会试中?
  他不是没有想过,晚词会来找章衡,毕竟他们曾经两情相悦。如果那个柳树精并非她的情夫,那么至今未娶的章衡很可能是她重获新生后最想见的人。
  四人抬的官轿行在街上,轻微地颠簸摇晃,刘密却感觉坐的是山轿,峰回路转,跌宕起伏,心似腾跃的猿猴。
  这些推测或许只是他找不到晚词,无计可施下寻求的一点安慰,但无论如何,他要去找范宣验证自己的推测。
  到了大理寺,轿子落下,刘密深吸了口气,神色在轿帘掀起的一瞬间恢复如常。
  值房里,晚词泡了一壶碧螺春,坐在椅上翻阅最新的邸报。某某大人升迁,某某大人被贬,某地惊现海市奇观,某村有男生子,看了一堆有的没的,才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发现妇女失踪案告破的新闻。
  八月初九,刑部抓获犯人吴迁及其父,判吴迁绞刑,吴父流刑,众妇各发回家。
  晚词愤然道:“这邸报怎么编的?兵马司拖了几个月的案子,我们用不到十天便结案了,就拿这么句话打发我们?万家村有男生子,倒写了几百字,这种异端邪说有什么可写的?”
  彭主事笑道:“负责邸报的通政司都是孟相的人,上回骆氏一案扫了他的面子,他还能叫人给咱们刑部添彩不成?”
  晚词道:“如此说来,这邸报上皆是他一家之言,不看也罢。”往架子上一丢,拿了本野史看去了。
  没过几日,一则《苦命女身陷牢笼,刑部官智擒淫贼》的故事在明月茶楼开讲。故事通俗易懂,人名皆是化名,实中有虚,虚中有实,情节曲折离奇,扣人心弦,被京城名嘴岑铁扇娓娓道来,满堂喝彩。从此一天三场,场场座无虚席。
  坊间百姓都知道确有其事,一发兴致浓厚,听完无不夸刑部官员吏事精明,办案神速。刑部官员自然也有耳闻,这几日同僚碰面,问的不是吃了么,而是听了么,对方点点头,各自笑眯眯,上下一派春风得意。
  这日傍晚,晚词坐在明月茶楼的大堂里听着这则故事,止不住地唇角上扬。
  忽闻身后一声:“小范主事!”
  转头见是刘密,他穿着一领靛蓝缎长袍,头戴纱帽,笑起来神采流动,衬得周围人都黯然失色。
  晚词笑道:“刘大人,你也来听故事?”
  刘密点头笑道:“我来晚了,别处都已坐满,不知小范主事介不介意与我同桌?”
  晚词欣然答应,刘密在她对面坐下,一时也不说话,静静地听台上的岑铁扇说故事。
  快结束时,他吃了口茶,出其不意道:“这故事是小范主事你写的么?”
  晚词一愣,睁大眼睛看着他,道:“刘大人何出此言?”
  刘密道:“因为我看你听故事时十分得意,而案情详细只有办案的官员才知道,我想阳主事他们都写不出这样通俗易懂,又不乏巧思的故事。丽泉向来清高,也不会是他的手笔。所以只能是小范主事你了。”
  晚词眨了下眼睛,笑道:“刘大人真是明察秋毫。”
  刘密看着那双眼中熟悉的狡黠,笑了一笑,道:“其实还有一点,这个故事里对丽泉的描述最为用心,执笔者倾慕之意不言而喻。丽泉年轻有为,小范主事又是他的门生,倾慕座主也是人之常情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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